人物名片:
余險峰,1947年12月出生于福清。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福建省書法家協會主席團顧問,福建省美術家協會會員;福建省文史研究館副館長,福建省政協海云墨會副會長,福州大學、福建行政學院特邀教授,福建省政協第七、八、九屆委員。
百度“余險峰”3個字,會跳出眾多介紹他藝術成就的圖文。用網絡流行語來表述,余險峰絕對是藝術領域的“腕級”人物。在我看來,他是一位在現實與理想、人生與藝術間行走的人。
幾十年來,余險峰用心感受著周圍的一切,用凝重、鮮明的筆墨,傳達出對藝術的虔誠。他在書畫上所取得的成就令人刮目相看。在當今福建藝術領域,余險峰算是佼佼者。其書法和山水花鳥畫“抗跡氛埃,不流俗、不跟風;出于傳統,備其大雅;契合心性,求其自然;致力創新,自成一格。”他將詩、書、畫三者渾然融合,氣韻生動、隨類賦彩,既厚重靈動,又清新別致,傳達出強烈的時代氣息。
余險峰歷來低調,從不張揚,而對前往討教的書畫愛好者從不拒之門外,總是與他們平等交流,友好相處。我與余險峰未曾謀面時,已與他書信來往數年,他時常直率地指出我發表在報紙上作品的疏誤之處。第一次“零距離”余險峰,是在龍田福廬山公園一期工程竣工剪彩現場,由他撰書的長聯“到此地能耳聞戚元敬平倭戰鼓,登斯山可心會葉進卿杖策情緣”,以及長達數百字的行書碑文,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更令我欣喜的是,聽說余險峰耗費數月時間,參照當年葉向高命人木刻的地形圖創作了一幅高45公分,長640公分的國畫山水長卷《福廬靈巖全圖》。其對家鄉山水的摯愛和對前賢的敬仰之情令人感動不已。第二次接觸,是在泉州開元寺舉辦的“余險峰書畫展”,我被他近年創作的數十幅精妙的書畫作品所震撼。第三次是去年的某一天,我前往他家拜訪,被其居所里濃厚的文化氛圍所深深感染。
與余險峰會晤,聽其談笑風生,上下五千年,縱橫八千里,著實令人難以忘懷。他雖長期在外工作、學習、生活,卻十分關心、關注家鄉福清文化事業的每一個變化。他認為,福清這塊土壤,人文積淀深厚,歷史上孕育過許多了不起的人物,這些人物留給我們一筆筆豐厚的精神財富,值得我們在新形勢下進一步挖掘,并發揚光大,才不虛“海濱鄒魯,文獻名邦”之譽。
余險峰出生在龍田鎮東壁島。20世紀50年代,余險峰還在小學時代就已經拎著苧蔴捆扎的特制的大筆,飽蘸石灰水,按照當時海防工作的要求,在島上嶙峋的巨石上刷寫巨幅的海防標語,字徑比他的人還高。幾十年后,當人們問及余險峰如何練就懸腕懸肘的基本功時,他才猛然意識到當年在東壁島上書寫標語和繪制海防壁畫的意外功效。
在人生旅途中,余險峰有過6年驚濤駭浪摔打的海員生活。在海上,他當過報務員、水手、輪機員……艱難、苦澀、枯燥和暈船的痛苦,卻從未令他對文學、藝術和美的追求有絲毫減退。贊譽余險峰書法的人,無不傾倒于他那字里行間流露出的豪縱之氣。這種不羈的豪氣,來自于他的閱歷、識見以及綜合素質的積累。
余險峰在大學學的是物理無線電專業,和書畫藝術相去不啻十萬八千里。他常感慨道,自己一生所學的并非自己所愛好的,所干的又并非自己所學的,而與自己終身相伴、被視為第二生命的書畫藝術,卻沒有一天得到專業的培訓。令人難以想象的是,正是一天也沒有受過專業培訓的書畫藝術,卻成為他一生最大的驕傲。
余險峰書法從米芾入手,得其圓勁。后又上溯“二王”,且廣泛吸納陸柬之、懷素、張旭、蘇東坡、黃山谷,以至明清諸大家,博采眾長,漸顯自家面目。他不再執著于字形,收斂了米芾的鋒芒,更強化了長線條的運用和鐵筋般的線條韌性。他的書法注重大效果與整體氣息,因用筆的節奏變化而自然生成章法。他還善于把繪畫的墨法引入書法,做到筆墨相融,潤燥相生,蘊五彩于黑白之中,從而增強章法的起伏跌宕。
我們不難想象,以余險峰的書法功底,將他的書法線條引入國畫,再加上他長期以來對傳統文人畫的研習、揣摩和書畫以外功夫的長期積淀,無論山水、花鳥,抑或人物畫,其成功幾乎是毋庸置疑的。早在1997年,當代著名書畫家、書畫評論家梅墨生在與余險峰的通信中說:“大作書法圓渾勁健,有書卷氣,不似今人滿紙縱橫,一片狂野,佩甚,功底在米襄陽、顏平原之間;而畫作則煙云迷離,有蒼茫境界;花卉則清雅。”
梅先生當年的這番評論,可以令我們想象10多年前余險峰書畫藝術已具有不凡的面目,其作品所具有的文雅之氣已經引起專家的關注。評論家徐錦斌以極大的熱情在《古典語境下的優雅》和《審美生存的心靈圖景》等多篇評論中,對余險峰的書畫藝術做了深入地評析。他認為余險峰的中國畫“精致、沉靜、淡泊、內斂,有他的孤高冷峭,更有他的仁慈惻隱,無疑寄寓了他的審美理想,是他追求自由、慰藉心靈、關懷自身、安頓生命的重要生存形式……”
余險峰的書畫先后在加拿大、日本、新加坡、菲律賓和香港、臺灣等地區展出,流傳于美國、英國、加拿大、新加坡、日本等國。先后有專集《余險峰書法》、《險峰翰墨》、《余險峰書畫》等出版。其傳略被收入《當代中國書畫家大辭典》、《中國歷代書法家人名大辭典》、《中國文藝家傳集》、等數十部辭書。
余險峰對古典詩詞懷著深深的敬畏之情,以為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精華。他所寫的舊體詩作品不多,但均屬于有感而發,且字字珠璣,頗多佳句。如《北戴河懷古》中的“連天一勺乾隆水,傳世五言蕭顯情”;《過姜女廟》中的“姜女有知應不哭,長城萬古壯中華”;《紅螺山行》中的“半縷浮云隨意住,滿渠清響洗心空”;《荊溪閑居》中的“淺橋親野水,瘦月探初梅”;《客至》中的“清風翠竹送蟬鳴,夢覺客來茶正馨”;《答友人》中的“一任斜陽好,何妨綠雨寒”……字里行間無不透著一股大氣、雅氣、清氣和靈氣,讀之常常令人有一種參禪的感悟。在泉州展覽的開幕式上,93歲高齡的福建師大中文系資深教授、書法家陳祥耀老先生專門寫了一首五絕“法書米海岳,禪畫董玄宰。何處問殊同,心燈筆底在”,來評價余險峰的書畫。
余險峰自稱是一個沒有專門拜師,又有著數不清老師的人,這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常人所難以克服的門戶之見。而以歷代和當代大師為師,又使他的藝術能夠博采眾家之長。師古人,師前人,師他人,甚至師自己,不斷采花釀蜜,厚積薄發。
余險峰說,空靈的心境與虛靜的胸懷是激發他靈感、超越自我的精神優勢。他崇尚蘇東坡對王維的評論:“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摩詰之詩,詩中有畫。”他的書畫創作一直以此為目標,身體力行。他說一件好的書畫作品,不僅要有線條筆墨,有詩情畫意,還應該讓人從畫面上,從字里行間感受到舞蹈的節奏和音樂的律動。他批評那種四平八穩的沒有生氣的作品。在他看來,這種作品看似中規中矩,卻絲毫不能觸發人們的情感沖動,這種沒有藝術感染力的作品是沒有生命力的。
余險峰對草書情有獨鐘。他說,草書是一種激情奔放的藝術。一件好的草書作品,應該是一首雄渾豪邁的交響曲,像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像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畫面上的每一根線條、每一個點畫,都像一個動人的音符,撞擊著觀賞者的心靈,讓觀賞者在它的面前無法冷靜,無法矜持,乃至于欲歌欲舞,不能自己。
余險峰退休賦閑之后,把家搬到遠離城市喧囂的閩侯縣荊溪,背靠龍山,面對閩江,種菜、喂魚、聽竹、賞月、品茗、與外孫嬉戲……儼然當代陶淵明。他說,現在每天24小時全是自己的,因此盡可以放心、放眼、放手去讀、寫、畫。他的一首五律《荊溪閑居》七律,正是他超凡脫俗的真實寫照:“久慕桃源地,移家近水涯。踈籬堪度鳥,曲徑好觀霞。研洗三春綠,筆開萬樹花。含飴時聽竹,天籟正牙牙。”
余險峰是融詩、書、畫為一爐的書畫大家。每一件作品都流淌著和諧相融的心靈跡象,傳達出旺盛的生命力、恢弘的胸襟和豐富的想象力。無論讀他的詩,抑或賞析他的書畫,都像是經歷一次回歸自然的精神洗禮,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向上的心靈撞擊。 |